總是這樣,在無限的奔波中,要處理倒還不是稿件先,而是小怪物的心思。
心思有大有小,有內有外。小的從議題到工作態度,從失戀到再戀愛之週而復始,從晚餐選擇到搬家;大的則從人生願望到志業,從破報的目標,敵人與愛人到左派還有行動者的願景。選擇什麼樣的事情與做出什麼讓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大怪物只能嘀咕著,彷彿沉穩的健康老頭般。離職的記者小巫有個理論:到破報來的人都有些缺陷,只有破報這裡可以包容,而且相互找到缺乏的那部份。
面對破報所處理的議題與所持的態度,批評或者放馬後砲或甚將想將破報丟進垃圾桶的人大抵與我們批評別人的次數一樣多。我們或可愚昧前進,巴結或者選邊,那可以讓我們壯大很多,卻失去自己的名字。
這分裂的世界,大家都選擇自己的興趣、投資自己的文化,結群說話,以免孤單。可惜批判與這些都相反,批判是社會的膠著劑,是讓人們連在一起而非分開,這種連結不是嘴炮與利益的結合,不是害怕孤單,不是爾虞我詐,而是抵抗性認同邁向認同性抵抗的計畫。這個計畫,才是怪物治療所的目的。
無論現在看起來有多失敗,我們起碼很努力的實踐著。在野台與春吶前幾年毫無媒體關注的情況下,破報就已經連續報導了數年,去年有人在主流媒體寫評論說主流媒體不關心野台,卻不關心小眾媒體從一開始的熱情為何逐漸消逝?無視自由時報每日大版的報導閃靈與野台的消息,反而積極在大媒體上表現對「大商品活動」的熱誠。現在從便利商店到蘋果日報的整版廣告都可以看到音樂節,破報無需錦上添花,這時候反而需要一些勇氣,藉著整理歷史而獲得。
一輩子賣六○年代音樂遺緒的室內批評家矯情說者「況且Live house和音樂節本來也都是生意,要是對生意沒有具體幫助,人家憑什麼要看在『獨立音樂』的面子上非支持你不可?」,也對。但我想到,別忘了,迪倫是當時抗議學生與歌手中,第一個與大唱片公司簽約的歌手,可是你還靠他的歷史吃了很久哩。所以,自然地,批判和抗議、反叛都與獨立音樂無關,也與榮景無關,只是關乎你如何利用它而已。
而音樂如果能外於政治,我們有什麼資格與條件去批評流行音樂?我們可以站在何種基礎上去談批判?如果音樂只剩好壞,就沒有什麼可以「討論」的,那是價值問題,不是倫理問題。別忘了,順從文化向來將基進化成一種姿態,一種獲得掌聲的表演。手環、使用者付費、票價都是新自由主義的交響曲,告誡個人將如何累積自己的資產(金錢與關係),產生多少交換價值。
歡迎來到怪物治療所。外面的世界可能比怪物更可怕。(刊於破報復刊4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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