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年前,沈葆楨以福建巡撫之名建台北城,將台灣正式納入滿清帝國轄權版圖,130年後,馬英九與統一安源資訊簽約,將台北的無線網路計畫交給財團。從此,全年無休隨處可及的7-11,就更接近凡人對於上帝的需求了。
無線城市 無限台北(Wireless city, Infinite Taipei)
在厚達幾十頁的台北市府研考處人員計畫構想書中,勾畫出任何對於流動/資訊轄權之最佳夢想。不用像沈葆楨引進西洋砲打日本鬼子,就可以輕鬆將市府管制與人民需求混合成美好藥劑,糖衣還是最可口的現代科技。人對有形的枷鎖的有所懼怕,卻難以警覺現代化無線神話帶來的效用。我們將上世紀就有的發明,變身成科技新貴島嶼的徽章;我們微笑著,在國族認同分裂的困境下,走出台北領先世界的局面,就像全世界最高空屋率的摩天大樓台北101般,以暴力相向來不及長大的市民權。
政府不扣板機,誰來扣?一位主導此計畫的市府官員表示。他說,「難道我們還要容忍台灣網路如此昂貴卻速度奇慢,就像課資訊的知識稅嗎?台灣的寬頻網路比韓國、日本都貴,甚至比河內還慢。現在不作待何時?要突破官僚限制與想像困難重重,但都值得一試」沒錯,台灣社會要仰仗由下而上的力量太困難。社區總體營建是由上而下,學者起頭文建會發錢然後社區齊步走;公投由總統發動簡單過關,而民間的反軍購公投連署卻困難重重。無線網路為何不可如此?
這是馬英九網路新都的續集,第一集口號響亮,給市民的感覺得只有免費的市民電子郵件信箱(有誰在用嗎?)還有有問必回的電子市府投訴信箱。偉大的續集延續著第一集的主題:第一集中,市政府成為台北市第一家網際網路服務公司,第二集市府將台北天空在商機50億下「統一」了起來。
最後一哩
從網路發展以來,如何將人們「上線」總是最後一個技術問題,無線網路此種低科技、彈性、民主賦予了最後一哩的莫大機會,將無論貧富、中心邊緣的人們聚合起來,共同成為數位市民的一員。在政治管理與民主發展的思考下,造就了如倫敦的無線社群網路工作者、Poplar Harca低收入區發展計畫、以及「數位恆河平原計畫」等等,無線網路考驗的向來不是技術,而是想像問題,是均衡公平,而非區域內普及問題。
台北市政府與統一安源的高科技簽約畫面密封了最後一哩之問,辦法不是突圍,倒像圈地。就像這個簽約儀式能夠產生最大的暗喻一樣,一個市政管理者與一個商業集團頭子連線,馬英九的話更是自廢國家機器左手的銘言:「誰敢掛董事長電話?」
統一安源結合了無線網路設備商Nortel、Tropos、Motoro-la、固網業者台灣固網和新世紀資通;建置廠商亞聯、眾興欣業、系統整合商 Seednet、新世紀資通、威寶電信和遠傳電信;ISP業者Seedne,展開為期九年的天空之城計畫。首先,新的圈地計畫將含蓋百分之九十的台北市,利潤括及參與的設備商、3G通訊以及ISP業者;其次,沿著捷運路線先進行的首期工程,將促進尋租作用,重新分配台北市中心地租,捷運商圈除了地下會跑的,還有空中電波加值,貴者恆更貴;最後,加值聰明行動族與驕傲的3c族,覆蓋率達至九成,將數位落差變不見,是政府義務之外社會水平之下的人民個人遭遇。
二十一世紀的圈地運動
於是,新的圈地運動浮現了。十八世紀的圈地運動,地主將走大批的佃農,將土地圈圍養著高價值的羊,羊是四條腿的家俱,而漂亮的圈地花園地景是地主財富的風景畫。在美麗風景中,人們忘了倘有被趕出的飢渴農民妄想進圈地偷隻糊口的羊可是要問刑的,連地都不可以踏入。在高科技島國的首都,無線頻譜畫出圈地範圍,繳了費便是成員,行動的假想超過定格的實際,摩登取代詢問,集團集權取代匿名民主,中央伺服器取代人民伺服器,監視控管容易而參與更難,通路與服務業取代自主使用團體,普及掩蓋了差距。
技術官僚機警了,國家右手聰明了,隨時上網取代了深刻的民主,彷彿隨時隨地MSN就是給草根民主最大的禮物。那,我們隨時可以透過網路看到台北市府的預算嗎?我們知道誰在決定這些預算分配嗎?市府可以透過無處不在網路監控台北所有資訊,從交通流量到鄰里的溜鳥俠,市民可以看到台北市政府的什麼?是警察在轉角用紅外線相機伏擊?還是官商聚會的奢華場面?有laptop的人可以高興隨著捷運四處流動,窮苦鄰里的孩子仍沒有電腦而擔心明天作業,父母不會email來進行「家庭聯絡」。
我們失去了由使用者團體(如社區)發展的多元異質的抵抗性網絡,我們失去了藉由無線網路拉近數位落差的條件,我們失去了藉由無線網路建制重新分配都市地租的機會(例如在紐約,無論遠近的捷運票價都是一樣的,在台北,住在世中心有能力市民的反而更便利流動,住在台北縣或是偏遠地區的人民要付出更昂貴的交通成本),我們終究會喪失所有的想像與另異之途,當財團與市府的連線如此緊密,而我們還沒準備好要問什麼問題時。
也許我們應該回頭問問馬英九第一集中的允諾,「在各公共場所及社區廣設「市民資訊服務站」、「社區資訊服務站」及像公用電話一樣的「公用電腦」,讓沒有電腦設備的民眾、外出的民眾或一般社會大眾,也能在需要時就近上網,享受市府的資訊及網路服務。」現在何在?如果第一集呼弄著結束,我們如何相信第二集中,改善資源不足市民的「上網工具」與「上網知識」,市府監督定價與其他的安全機制如何達成?更遑論與無線網路相對應的民主機制與開放資訊?或許我們更應該問問,政府對於無線台北的想像是什麼?對自己的想像是什麼?是一個友善調節與社會力量溝通的能力,改善數位落差,均衡區域內學習機會,還是另一家空中ISP公司的孵育中心?
如何善用網絡培立(empower)社區力量與差異認同政治氣度,以及展網路賦予人們公開「討論」的自由與彌補地區性差異和促進草根民主的到來一直都是網路政治的核心,無論是有線無線。在無線的台北城中,有限的想像,速成的商業BOT模式只可能會成為絆腳石,而淪為包裝與競選之器,終究是商業與貧瘠之城,而非無限之城。(發表於破報復刊3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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