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X世代 ─ 速成文化的故事(Generation X - tales for an accelerated culture) 作者:道格拉斯‧柯普蘭(Douglas Coupland)許瓊瑩譯 出版:麥田
每個年代都有自己的故事。也許反過來說比較成立,當有故事,一個世代才會被看見。
一如Jack Kerouac 的《On the Road》一書定義了六零年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我們方可略窺六零年代初美國年輕人底層的精神躁鬱與虛無來源。而若不是柯普蘭的這本無名小說(X,是代號,而不是定義),那麼,X世代只是銜接學運世代、叛客世代的無名下一代而已。
X世代是成長於戰後嬰兒潮的下一代,父母多是素食主義者、嘻皮與經過學生運動洗禮的下一代,長輩多比他們更為激進的一代。他們物質豐厚,精神貧乏,文化表現乏善可陳,與父母競爭而非同儕,從人權到新聞自由能爭取的父母都幫忙了,毛主義已死,敵人(資本主義)內化,人民公社變成高級住宅區。冷戰封鎖了當時青春與左派的關連,連瞌藥都是無聊文藝氣息的設計者之藥(designer durg)而非充滿革命想像衝突的LSD與大麻。它注定了是過渡,從激進的六零年代過渡到後冷戰時期、網際網絡興起、全球化衝擊的E世代。過渡,顯露了它無聊但必須活著的本質,同時它也是八零年代至九零年代初文化形構的一部份:新保守主義抬頭、美式資本主義取代了傳統的帝國主義、好萊塢與五大音樂唱片公司戰勝獨立的所有事情(包含獨立所代表的另類風味),以及,歷史的非參與感。
我初次讀此書是在90年代初,配合當時台灣MTV播放的知名卡通《Beavis and Butterhead》,讓我可能理解同世代卻錯身的歐美年輕人。我常想起卡通裡的父母老是叫他們不要待在家裡,「為什麼不出去遊行?」老師要他們要有環保概念「你們都不做垃圾分類嗎?」然後,這兩個小怪物便髒話連連癡癡怪笑。這是一個精準的形象,與《南方公園》不同:怪笑聲是一種對基進長輩羞澀無能回應的躲避,而《南方公園》則是泰然的髒話嘲笑,不在乎一切,當然包括死而復活。
科普蘭大量利用的單格漫畫、小標語(如「我們的行為像昆蟲」、「規模經濟毀掉了選擇性」、「你是你自己的性別」)、世代用語辭典(如「班比化」、「把快樂建築在名人的痛苦上」),加上三名年輕逃避到沙漠綠洲度假中心的年輕人之間對話與荒誕冥想的故事,結尾有趣的停在2000年一月一日。此書一出,立即震撼全球,引發一連串的討論,包含當時的台灣。地球表面每一個國家的年輕人都在找尋可以相擬的世代,台灣立即將x世代對位到學運世代,也只有天知道,地球表面每一個世代都是未知的,需要自己的顯影劑與故事。
整整14年後,才有中譯本出版,彷彿玩笑般瞪視著我的青春,這更是「錯身」的另一個例子。
此書譯文流暢,在編排上也盡量考慮到原書的風格。只是有些次文化的詞目仍顯生硬,這不是翻譯者之錯,而是次文化間轉譯的困難。唯獨此書標題可待商榷,速成文化與(被)加速的文化相差十萬八千里,八零年代至九零年代的西方世界是速度化的政治與文化,而不僅僅是速食或速成文化而已。(刊於破報復刊38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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